文/北京集佳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 韓爍
近年來，隨著我國知識產權戰略在國家層面的不斷推進，越來越多的企業、學術機構、個人已經強烈意識到知識產權，特別是工業產權，著作權，商標等在商業環境中的權益保護、競爭力培養以及技術護城河構建等方面的重要價值。一方面，各個產業實體參與方早已將在國內對工業產品、方法和用途等通過專利申請、無效、訴訟等一系列專利戰略相關的企業行為制度化、專業化、產業化，自覺地加大專利在企業發展貢獻度中的權重，另一方面，伴隨著自己現有產品或潛在產品未來可能的市場地理區域的擴展，開始踴躍的向中國以外的國家和地區實施包括專利申請、訴訟方面的全球化策略，從而積極參與國際競爭，實施產業鏈的全球構建。
在眾多國際市場中，美國對于各個尋求全球化布局的產業實體而言是一個無法回避、必須全力爭奪的重要市場，美國專利制度成熟、相關法律健全、政府主體保護力度強大。做好、做大美國市場的專利布局，對每一個追求全球化的企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專利戰略中的一個重要且基礎的環節是專利申請文件的撰寫，而在撰寫中的重中之重則是權利要求書的撰寫。權利要求書不僅直接反映了申請人的保護范圍，劃定與同領域中其他競爭者的界限，甚至會在引導產品研究方向和相關產業規則中的利己性的標準指定方面發揮關鍵作用。在本文中，筆者試圖從權利要求書的撰寫來簡單介紹符合美國專利實踐的具體實務操作特點及體會。
1、在美國專利申請文件的權利要求中，在第一獨立權利要求中，要兼顧概念層次和物理層次兩個維度。
在概念層次上，要限定發明元素如何通過新穎和創造性的方式來對新裝置和新功能進行寬泛的特征描述，適當對某些關鍵特征進行擴展，如果對某一項功能經過思考判斷其是否為必須的，如果不是，則可以進一步上位，以謀求更寬泛的保護范圍。
2、可以在其他獨立權利要求中，要涵蓋多個新穎點（即，所謂的發明點）。
發明人在撰寫權利要求時，就要基于對產品所屬市場中誰會侵犯專利，誰會可能交許可費等因素進行基本判斷和預測，對第一獨立權利要求中限定的產品進行組合限定，例如針對產品的使用、生產方法，組合、子組合、套件、客戶端設備及關聯方法等進行組合保護。
這樣，通過第一獨立權利要求保護核心產品，通過其他獨立權利要求針對全產業鏈包括上游原料供應商、制造商、下游產品使用者、銷售商等可能侵權主體在內進行全方位保護。舉例來說，針對軟件領域，可以例如使用“從存儲器提供讀取信息”的表述來代替“從存儲器讀取信息”，則可能更好地將侵權主體從終端用戶轉至供應商，從而實現“侵權轉移”，這是因為“從存儲器讀取信息”是使用者的行為，而“從存儲器提供讀取信息”是存儲器本身的功能。
3、關于限制性要求（Restriction Requirements）
在美國專利制度中，存在特殊的審查規定：限制性要求，如果多個權利要求指向不同的發明，審查員則會根據美國專利法112條來提出限制性要求，而發明人則應積極答復，且必須從中選擇一組進行審查。這與中國專利的單一性缺陷有些類似。不同之處在于，美國的限制性選擇通知書可以不基于單一性缺陷來發出，審查員的主觀判斷比重較大。為此，發明人應必須進行取舍和選擇，針對申請文件中未被選擇的發明，發明人可以選擇分案申請和繼續申請，從而保留對市場競爭對手對后續申請中的發明形成“字面侵權”的維權依據。
4、引入與發明中每一個特征對應的附圖
根據《美國專利條例法則》第83a條，每一個權利要求的元素都必須出現在附圖中，如果沒有，則必須將該特征從權利要求中刪除。因此，權利要求中的每一項關鍵特征要有相應的附圖進行圖示說明，這點至關重要。由于禁止增加新內容（new matter）的規定，后續程序中對附圖進行修改是非常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提交申請時，發明人盡可能地多提交附圖，并在附圖中盡可能地示出所有的相關特征，這樣做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其為發明人在后續程序中在權利要求中增加對特征的進一步描述甚至增加新特征提供了重要的依據。
5、什么是新內容
一般來說，以下情況不會被認為是增加了新內容。
a.為了更正說明書中或附圖中顯而易見的錯誤（obvious error）；
b.雖然增加了新的內容，并且無法通過前述對顯而易見的錯誤進行更正來進行辯解，需要發明人進行書面描述，主張新內容處于發明人所“占有”的發明的范圍內，并且發明人可以從說明書和附圖中提供更多的支持，例如，通過整體結構、部分結構、功能特征等來說明自己的主張。
相比而言，中國專利申請文件的修改規定更為嚴格，更強調的是“紙面記載”原則，而針對美國的申請，申請人可以利用更寬松、靈活的策略，更加積極地進行爭辯，且獲得認可的幾率較大。
6、撰寫一組權利要求來細化保護已商業化的產品和工藝
相對來說，該組權利要求直接對應于申請人的已商業化的產品或工藝，保護范圍直接對應，相應地保護范圍更窄。然而，根據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特定案例的裁決結果，雖然上述權利要求保護范圍更窄，但也因此由于在審查過程中最可能未經修改就直接獲得授權，因而實際上比那些在初始申請時具有較寬的范圍但在審查過程中經過修改而縮小范圍的權利要求從法律層面而言具有更寬的保護范圍，這是因為經過修改的權利要求都會經過字面侵權和等同侵權原則的復查，這樣當該組權利要求經過修改后被認為從字面范圍上判定不再侵權時，該權利要求則也不再受到等同侵權原則的保護。這樣，一開始就明確基于申請人的已商業化的產品和工藝的保護范圍撰寫的權利要求則成為維護申請人利益的最后一道防線。
因此，發明人一定要在權利要求中加入最反應或完全等同于自己市售產品/工藝的權利要求，以求實現最可靠的保護力度。
7、杰普森類型的權利要求
上述權利要求主要體現為以下形式：
一種裝置，包括B，C，D，其中改進包括E和F。
除非非常必要，一般不建議上述撰寫方式。因為在美國專利審查實踐中，表述“其中改進包括”會被認為是轉折語氣，而之前的所有特征“B，C，D”則有可能被認為是公知的現有結構，這對發明人會非常不利。
8、關于方法權利要求
在美國專利審查實踐中，方法權利要求中的步驟限定通常會被暗示為必須嚴格按照步驟順序實施方法，從而對保護范圍造成非常嚴重的實質影響。
例如，一種方法，其包括如下步驟：
a. ......，
b. ......，
c. .......。
這里表示步驟順序的符號“a，b，c”等會被認為是所要保護的方法必須要基于一定的順序進行實施。但實際中，可能存在多個步驟可以同時進行甚至可以相反地進行的情況，這就會受到順序符號“a，b，c”的嚴重制約。對此，建議在撰寫時，不要輕易使用這些表述步驟順序的符號，例如“a，b，c”、“1，2，3”等。
9、關于設備權利要求
針對設備權利要求，應基于處于靜態的，非操作情況下的設備進行限定。其目的主要在于，在后續可能的維權過程中，將會更有效地針對產品侵權制造商，而不僅是終端侵權用戶。
因此，在具體撰寫過程中對裝置或元件進行描述時，應多采用例如“可移動”，“可滑動”，“可插入”的表述，而非“移動”、“滑動”及“插入”。前面一組是針對設備處于靜態的，非操作情況的限定，而后者在美國專利體系下，則有可能被認為是對設備正處于相互作用、或者運行時的狀態描述，從而存在產品侵權制造商不構成直接侵權的可能性。當然，上述后果出現概率較低，但作為專利從業者應避免因為撰寫時的細微用詞選擇問題，加大后期維權時不確定因素。
以上是筆者針對美國專利申請文件撰寫基于個人經驗給出的一些淺薄的看法和觀點。總體來說，技術方案的新穎性、創造性以及對產品/方法所屬領域的洞察力是專利價值的終極體現。然而，謹慎、技巧和有靈活性的專利文件的撰寫方式往往能夠最大化、精確化、甚至擴大化發明人、申請人的所有意圖，國內發明人、申請人不僅應致力于自身產品的研發，更應針對不同市場主體和專利制度適應性地掌握專利申請文件尤其是權利要求書的撰寫技巧。作為專利從業者，筆者衷心希望每個申請人、發明人都能夠撰寫出高質量的專利文件，從而有效地保護自身權益。
參考文獻：
1.《美國專利申請撰寫及審查處理策略》（第二版）作者：皓普曼（美國）知識產權出版社
2.美國專利商標局美國專利審查操作指南 https：//www.uspto.gov/web/offices/pac/mp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