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中藥治療方案的出爐，勢必產生強大的經濟效益，但這個方案卻被公之于眾，可以觸摸到的經濟效益也在瞬間化為烏有。專利沒有被保護，是出于疏忽？還是另有文章？

7月11日，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以下簡稱中藥局）發布消息說，他們與世界衛生組織西太平洋辦事處聯合制定了世界上第一個非典中藥治療方案，該方案重點介紹了非典的中醫治療方法、中藥藥方以及痊愈后的恢復辦法，并將首先在東亞和大洋洲的37個國家推廣使用。

對于這一消息，業界一片嘩然，除了此前沒有任何征兆外，更多的是把思考延伸到了方案之外：非典藥方這么寶貴，國家如何保護它的專利問題？藥方對外公開了，是不是就意味著專利的流失？為什么要公開非典方案？我們究竟該如何保護中藥專利？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隨著我國市場的逐步開放，中藥的知識產權問題將更是一個解不開的結，非典方案事件無疑將再次觸動中藥專利保護這塊硬傷。

非典方案悄悄出爐

中藥局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突然推出非典中藥治療方案？

“實際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一直在醞釀這個‘非典方案’了。”中藥局的中醫處是“非典方案”的直接主持，該處處長楊龍會向記者介紹說，在去年的非典期間，我國有3000多位非典患者接受了中醫治療，世界衛生組織認為非典中醫治療方法副作用較小，在減輕非典病人癥狀、減少使用激素帶來的副作用方面具有一定的效果。

“在去年10月世界衛生組織召開的SARS會議上，世界衛生組織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當時有一位世衛官員就表示了興趣。”作為該會的一個延續，在今年2月，世界衛生組織專程和中藥局聯合舉行了中藥治療SARS的研討會，“在會上，世界衛生組織非常關心中藥治療非典的成果。”楊說。

但是，真正促成非典中藥治療方案的并不是世界衛生組織。在今年2月的研討會上，世界衛生組織西太平洋辦事處的楊先生認為中藥治療非典是“安全的，具有潛在的效益”，“楊先生同時表示，能不能在過去已有的基礎上進行全面的總結，在治療理論上進一步提高，在臨床應用上進一步規范，然后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

盡管中藥局的一位局長當場表態愿意促成此事，但相關工作并沒有隨后跟上。在“五一”前后，當非典疫情再次在國內抬頭的時候，世界衛生組織再次“重提舊話”，希望中藥局主持制定非典中藥治療方案。

“世界衛生組織還象征性地給中藥局提供了1萬美元研究資費。”靠近中藥局的一位人士向記者透露。

中醫處的楊龍會處長也證實，非典中藥治療方案的研究工作確實是在“五一”期間正式啟動的。“我們組織了部分去年非典期間的臨床專家和其他相關專家，把去年的中藥治療非典經驗進行總結研究，同時重新進行理論上的提升，包括規范藥物、治療程序等。”

“經驗、專家都是現成的，所以工作開展起來很順利，也很快。”楊說，非典中藥治療方案草案出來過后，開了七八次的正式研討會，最后拿出了最終方案。

神秘的“非典方案”

據了解，這是世界上第一個非典中醫治療方案，重點介紹了非典的中醫治療方法、中藥藥方以及痊愈后的恢復辦法。此方案非常專業，沒有中醫理論基礎的人是看不懂的，所以目前只給醫院醫生看，而且不是所有的醫院都有。

非典中藥治療方案究竟是一個什么方案？它涉及哪些內容？是一個詳細的處方還是簡單的用藥指南？既然這一方案將在東亞和大洋洲的37個國家推廣使用，為什么就不能對國內的媒體提供相關詳情？

“實際上，這并沒有什么神秘之處。”中藥局中醫處的楊龍會處長介紹說，非典方案其實是一個用藥指南性質的方子，只具有指導性、原則性，“不是治療方案。”

“主要就是說明在什么情況下可以用，可以用什么藥，有哪些藥可以供選擇。簡單了說，就是在一個大框架下，出現了什么情況，在主方子的基礎上怎么進行簡單的藥目加減。”楊說。

實際上，問題的關鍵并不在這里。

專利問題被回避？

從官方資料來看，這一治療方案的藥方已經被公開，并且“將首先在東亞和大洋洲的37個國家推廣”。

那么是否存在專利問題？中藥局是如何處理專利的？

根據楊龍會處長前面提到的情況，這一方案是數位專家心血的結晶，“明顯涉及集體專利問題。”中國衛生經濟學會的一位專家如是表示。

“去年4月大規模爆發的非典，幾乎肆虐了全球，作為一種新型的全球性流行疾病，去年留下的陰影至今還籠罩在世人心頭。”上述經濟學會專家說，尤其在今年4月下旬，非典再次抬頭，盡管并沒有如去年那樣大規模泛濫，但“人們對非典的恐懼無疑會被再次強化”。

鑒于這樣的認識，該經濟學會專家認為，由于到目前針對非典的有效藥物和疫苗，仍然還沒有被開發出來，因而“非典中藥治療方案一經出爐，勢必產生強大的經濟效益”。

“中藥是中華醫學文明的瑰寶，把某一種藥方輕易地對外公布于眾，這既是對個人勞動成果的不尊重，也是對中華醫學的不尊重！因為這損失的可能不僅僅是一項專利問題。”專家解釋說，中藥的用藥特點是千變萬化，一個普通的藥方實際上蘊含著數十數百個變化，“每一種變化都是一種專利。”

他分析說，非典方案就是一個治療雛形，每一味藥劑量變化或工藝的改變，就構成一項新專利。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公開非典方案“無異于把數項專利拱手于人，而不是一項專利”。

很顯然，中藥局公布的非典中藥治療方案的專利被回避了。是誰在回避專利？是有意？還是無意？

對此，中藥局也有自己的解釋，“這是一個推廣性的藥方，不好說嚴格意義上的專利問題。”楊龍會處長表態說，“中藥主要是在中國使用，而在國外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對中藥的認識還不多，他們吃中藥就像吃保健品一樣，基本上是作為一種飲食調節。”因而從這一意義上講，楊龍會認為非典方案被公布“問題不大”。

中藥局這次公開非典的中藥治療方案，除了前面提到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借這一機會，把中藥向世界推廣，讓世界上更多的國家認識中藥、接受中藥，為中藥走向世界打下基礎。”楊龍會處長認為，“在非典這樣世界性的災難面前，誰都有義務和責任做出自己的努力。我們無償提供這樣的一個治療方案，也是對世界人民的一個貢獻。”

雖然在權衡利弊方面最終選擇了公開藥方，但這種選擇對推廣中國的中藥究竟會產生多大的效用？中藥能不能由此帶給世人嶄新的認識？這一切都是未知數，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專利成為一個新的紛爭。

中藥局也有擔心

“藥方一旦被公布于眾，就再也沒法去申請專利了，非典方案將給中藥產業帶來又一筆損失……”前面提到的中國衛生經濟學會的專家嘆了口氣。

中藥專利流失一直是中國中藥產業的一塊硬傷。2002年，曾經有人做過統計，中國因為中藥專利流失，每天的經濟損失高達140余億美元。

“這并不是我們不大方，如果一旦被人惡意搶注專利，我們反而還要為此付出代價。”不愿公開姓名的經濟學會專家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同樣的一個方子，就是在加工工藝上改進一下也可以申請不同的專利。”至今已經有數十項中藥專利權的張建軍研究員在這方面很有體會。

而這正是中藥界的普遍擔心之所在。

據了解，中藥對疾病的治療正在被越來越多的華人之外的圈子所接受和認同，世界衛生組織這次在亞太地區37個國家推廣非典中藥治療方案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因此保護中藥專利已經不能再停留在口頭上了。

事實上，中藥局也有一定的擔心，但他們關注的焦點不在這里：“中藥專利在國內被嚴格保護，而國外由于對中藥的認識不同，法律在保護上跟國內就有區別。”中醫處的楊龍會處長向記者坦言，在有些國家，非典方案就會為法律允許讓企業拿去做批量生產，“在國外，這種可能是存在的，雖然這在國內是有悖法律并被嚴格禁止的。”

不過，楊處長表示，由于非典中藥治療方案并不是嚴格的處方，只具有指導性的意義，因而被投入批量生產的現實意義也不是很大，“中藥除了藥方，在工藝處理方面還有嚴格的技術要求。”